今天是父亲节。70岁的他,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。这何尝不是父亲的心事呢?
一直觉得自己跟父亲一样,一生浑噩自知:年少时幻想事有所成,中年时胸无大志,年老时会颓废丧气。
父亲青年时在部队里锻炼了5年,当年所属的部队驻扎在洞庭湖。记得父亲说过,他们的部队番号在后来便被解散了。
退伍后回乡下老家。父亲多次说过,他在退伍回家后,一次上级部门给乡政府(乡公社)打电话,指名要其去某乡政府武装部任职,但没有去,命数有定。
因为当时有乡政府的干部接上级部门的回访电话时,也许接电话的人因为妒忌我父亲,便在电话里恶意诋毁我父亲的为人。就这样,父亲无缘任职武装部工作一事。
于是,父亲最后是被招工进了一家国有煤矿:怀化(辰溪)五一煤矿。那是1969年左右的事情。
在电话里恶意诋毁父亲的那名乡政府干事,在父亲还未生病偏瘫之前,他曾在怀化三角坪的街上无意中遇到过这个人一次。
那天碰巧我也在父亲的身边。父亲说,他当时想给那个人一巴掌,以解心中几十年的怨恨。
不过,父亲没有动手打他,倒是给那个人聊天,还问候了几句,笑嘻嘻的不像有忌恨他半点的意思。
记得五一煤矿是在怀化市下辖的辰溪县,属于国有煤矿企业,父亲当时是属于正式职工。不过,他上班只干了七八年,又回了农村。
在父亲回老家养伤期间,父亲便遭到单位领导的催促,因伤情未痊愈,回到厂里时反被领导无故打压,后在去原黔阳地区(安江)人民医院检查后,竟将其以旷工的名义遣送回老家。
那是1977年的时候。当时父亲30多岁的年纪,心中淡然,认为回家种田也未尝不可。不过,他受伤身体的体质还是比较差,每年在当时的集体公社里懒懒散散的拿到很少的“工分”,全家人完全靠母亲的劳动维持生活。
那时候,谁又记得那么多那么清楚呢?父亲也不列外,他一直不愿过多谈及往事。
只是等到了晚年70岁的时候,表面上看起来身体一向健康还好的父亲,在家门口劳作时突发脑梗中风,因病而瘫痪,光开颅动手术住院就花了二十万元。
不得不说,这是他晚年不幸,用迷信庸俗一点的话来说,也算是父亲的“晚节不保”。
这人啊,就连生某种病,也好像都是天注定好了的。“男左女右”,都可以在中国的传统文化(中医)里得到验证。父亲的脑梗偏瘫,恰好是他的左脚左手都没有知觉,右手右脚却完好如初。这种男左女右的说法,似乎也有一点根据的。
只是,这些年来,家境似有所转机。该是老来享福的时候,一辈子操劳的父亲,他为人没有多少心机,但也没有多少享福的命。他跟这世间所有的普通百姓一样,喜欢平凡的生活。习惯了与世无争。
不过,这份退伍后又被企业招工的事情,让父亲在2005年的时候,当时已60岁的他,生平第一次还去了辰溪县劳动仲裁,去了法院打官司。但当时法院让其交纳3000元诉讼费,父亲却打了“退堂鼓”。后来法院以其未交诉讼费为由作出驳回诉讼的裁定。
父亲认为,之前已经经过劳动部门的仲裁机构仲裁,没有得到公正处理。他也觉得法院法官的套路深,这种官司肯定不会公正处理,他担心把诉讼费交了也没用。当然,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时他手上没钱。
历史的遗留原因,早早被单位无故辞退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?这个机会,缘于1992年的时候,国家作出一些政策规定,就跟现在纠正冤假错案的精神与机制一样,规定如果因历史原因造成有不公正对待的问题,可以要求有关部门处理与纠错。
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,父亲曾跑了无数次。后因出现中年丧子的变故,父亲也就暂时停下来一段时间。当时,怀化市煤炭局,怀化市劳动局都答应为此纠错,但就是五一煤矿的唐矿长故意卡壳,认为父亲受伤没有证据,以此为借口,不答应帮父亲纠正。后来,大概在2013年左右,父亲经常去怀化市劳动局等部门要求解决,但一直不了了之。
没有关系手上没有钱,父亲当然就恨死了这名唐矿长。2015年,父亲突然患病,就此瘫痪在床。
也许是为了表达不满,他在生病瘫痪前,一直陆续反映了一二十年,多次要求有关部门处理他被单位无故辞退的问题,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。
不过记得,后来当法院受理了父亲的诉讼请求时,五一煤矿却要宣告破产。
这一切因果,一生际遇,成了父亲自己多年隐藏的心事。未了的心事。而这一切,对今天的父亲来说,似乎都要成了历史……(2018年6月18日)
父亲逝世一周年祭,2019.6.22】
幸好当时记了父亲这个事情,否则给忘记了